那一刻，我成了我妈的救命人（1）

（这是做我供者的儿子去年记录下他的感受，今天被我翻出来，分享一下）

高三那年，除了高考这个boss，我还开了个副本关卡。
我妈在20年的五月就开始不舒服了，乏力厌食，脸上鲜有血色，神采大不如前。
我从没有见过我妈如此虚弱，还戏谑她要“病如西子胜三分”了。怎会想到，走路带风的她，真的会变得弱柳扶风。

岁月静好化成一地鸡毛
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很短，短得两只手数得过来。好不容易从学校的书本和试卷里逃离出来，趁着暑假一家人计划好了短途旅行，想好好放松一下。
妈妈把我催了她很久的体检安排在旅行前一天，那是单位每年都有的体检，无外乎是血常规、B超之类的常规检查。我想着大概也是走个流程，查不出什么名堂的（事实证明，这种想法非常错误，定期体检真的很重要）。查完血常规的下午，我妈突然收到了医院的电话，说血小板很低，而且很多指标都有上上下下的箭头，让她明天去复查一下。我妈当时吃了一惊，悻悻然推掉了出门玩的计划，但我猜她还想的是寄情山水，潇洒自如。
第二天我妈去拜访了医院的血液科。在那个人来人往，灯光惨白的三楼诊室里，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主任医生，看过我妈的血常规报告后，用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说，
“你这个是白血病，住院吧！”
这句简单的话在嘈杂的空间里没有起任何波澜，却在我妈心里引发了一场地震。
“你凭什么说我有白血病，就一次血常规吗？”我能想象我妈当时几乎怒吼。
医生摊了摊手，也没再多说什么，又给我妈安排了一次血常规。
我妈抱着找到救命稻草的心态去做了检查，满心希望是误诊，但结果再次出现上下不一的箭头，而且在“幼稚细胞”一栏赫然写着19%，我们知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。天塌了的情绪像潮水一般涌来，尤其是我爸，用说书先生的话就是“晴天霹雳，怀中抱冰，宛如万把钢刀直入肺腑”。
我那个喜欢穿着紫色连衣裙在鸡蛋花树下捡花瓣的妈，突然就被贴上了白血病的标签。

辗转求医路
我妈的确诊，是在骨髓穿刺之后，急性髓系白血病M5。
我对白血病的了解，仅限于几年前的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。不过电影里的是慢性白血病，对于急性白血病，我真是一无所知。我只知道它是个“大魔头”，而且可以被打败。
我妈确诊之后就被“关”在血液科病房里，她当时血小板太低，怕发生大出血。对病情的幻想，被接踵而至的检查结果逐一打破。不是低危型，有不好的基因，各项结果像不断加大的深渊，这个家持续在一种无助的下坠感之中。确诊是在我们当地的三甲医院，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之后，就开始准备转院化疗了。
转到的是省会有名的医院，奔着那里技术好。但因为医院本身也上了年纪，各种设施都格外陈旧，徒增阴森的感觉。至今记得在狭小凌乱的谈话间，医院的主任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病情凶险，一句“这个病的死亡率还是高的”，透过沉闷的空气，重重地敲在我和我爸的心头。医院的后门通向一片城中村，几乎都是病人家属租的房子。凌乱的街头、逼仄的巷道、嘈杂的人群引起浓浓的失落，还有八月下不完的雨，淋湿了一切，却浇不灭心里的焦灼。
我的高三开始了，我妈的化疗也开始了。她像所有化疗病人一样被剃去了头发，介入了导管，随着化疗药源源不断地进入身体，她也开始呕吐、虚弱，渐渐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病人。等我再次见到我妈的时候，她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。

我爸听说北京有更好的治疗条件，那时他们已经在办转院的手续了。我那会一直有一种偏执的乐观，觉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治好也会是我们。至于这其中的各种经历，不是孟子说过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”嘛，那是老天的考验呢，以至于我每次打开家门，迎面是陌生的安静，我也处之泰然。
爸妈北上后的情况我都是在电话里听见的，他们说那是血液病专科医院，条件和技术都好。我在学校的插卡电话这头断断续续地听，听到他们一切都好那叫一个放心。（未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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